本帖最后由 有话就讲 于 2014-10-30 10:45 编辑
文/银华
阿旺,是东海镇城南的一个农民。我真正认识他是始于1999年底参加工作组进他管理区的一次查账,他在查账结案后却跟我说咱们是二十多年前的同学,1976年红小一届初中。且恕我健忘,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也难怪,当年初中毕业时都是满脸的孩子气,而1999年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农村老头,对不上号!但同学就是同学,从此以后我们就有联系了。
1999年,城南一个农村有群众举报干部贪污公款,其中一条铁证就是管区支部书记与黑包工头长期合伙作案贪污,一年暗厢操作发包工程十一宗,黑包工头就是阿旺。阿旺理所当然的成为清账调查的第一对象。本以为这样的包工头应该是脑肥肚圆的财主,没想到来见面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农民老头(其实当时他才四十多岁)。我在严肃宣布了办案纪律之后,问他在过去的一年中是否有与管区承接十一宗工程?他说,多少宗我记不清,但有请我做工都有我签名的材料和工价的单据。于是我们查出了十一宗工程单据,他说这些单据是他经手的,每一件工程都可带我们去现场查看。最大的一笔开支6000元,是台风冲毁防潮堤,由他负责组织八名村民冒雨奋战两天两夜的工料费,其中包括去东海木材市场买四十根松柏楹来打桩,买楹和运费近千元,九个人两天集中吃饭一千多元,工程做好后每人每天仅得200多元,我们是把这件工作当作乡里的公益,是事关全村也包括自己全家大小生命攸关的公益来做。这样繁重的工作量这点工价是很低的!那有钱分给干部?120元的开支是去扶正加固一支被大风吹倒的电线杆;为学校修补一个窗子开支500元是多了一点,但原因是为了不影响下午学生上课,干部要我们中午加班,完工后去乌坎吃一顿饭,这顿饭是当时在场几位干部答应的,还有两位监工的干部跟我们一起吃饭。500元其实就是那一歺饭的开销……每一笔开支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也合情合理。在查账的近一个月时间中他很客气地称我同志。结案后半个月他来到我办公室,直呼我的名字,说咱是同学,红小一届的同学。还说从我进村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我,看我没认出他他也不道破,别让他人误以为与我套交情影响调查。现在结案了,咱老同学可以相会了。经他这一说我才有点印象,当时读书时城南农村有几个同学,一来是上初中时他们才来,仅相处两学年,二是当时学大寨,劳动为主,很少在校园一起活动,三是觉得农村来的几个同学,说的都是一样的农村话,都是黑黝黝的一个模样,当时就叫不准他们的名字,因此印象不深。但通过那次查案,他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不仅不是黑包工头,而是勤劳、诚实,头脑灵活的老实农民。
以后他经常与我联系,我也曾去他的家作客,对他的情况有进一步的了解: 他虽与我同学,但他年长我6岁,随着年事的增高,爬上爬下的泥水工是做不来了,这些年在村外开了几亩鱼塭,兼种点菜,为方便经营和管理,就在塭边搭间棚寮居住。日子还过得去。因先生育了两个女儿,思想斗争了很久才违规生了一个儿子,现女儿已都出嫁,他已当了外公,可儿子还在念中学。尽管是为一日三歺操劳的做工人,但有一件小事,我从他身上看到他的忠厚。几年前有一件市政工程要从他的居所附近经过,需毁坏他全家每日吃用的那口小水井。施工方施工前答应日后从远处接自来水给他,或补钱让他再易地挖一口新井。可工程过后却两样都没兑现,生活很是不便,每天要到很远的地方载水吃用。有人说,这施工方太欺负人了,本来未拿到钱就不要让他们施工。建议他去阻路索赔。他不同意,说这样大型的市政工程工期多紧张,误一个小时政府要造成多大的损失。无水可用,困难自己来克服。据说直至现在还没给他解决!
在他家里,我看到他儿子,一下子觉得他是我同学的印象深刻起来:四十年前刚上红山小学时的他跟他现在的儿子一模一样,只是他儿子比当年的他阳光,更有朝气!
他不止一次很自豪的跟我提到他儿子,儿子是他的理想和一生的希望!说儿子很勤学,不比我们的学生时代,当年除了学大寨其他的什么都没学到。但更操心的是培养儿子的负担!对耕田人来说,一趟往返广州的车费就是几担谷。但耕田人也有培养儿子成才的责任和理想。这些年他除了节俭之外就是广开创收的门路,去年春,阿旺筹措了九千元,买了一大一小两条黄牛母,今春已产下一条小牛,年底,买来的小牛也可产牛仔了!也就是年底将有四条牛,牛买来后饲养是不用投入的,放到野外吃草就得了。黄牛母没有空身,每年都会生一胎牛仔。明年儿子上大学时卖一条就可作费用。一条养一年多的中等大的黄牛现在能卖三、四千元。阿旺来访说的都是这样的家常话,就连现在每天收多少牛粪,晒干了卖多少钱都是他的话题。但我觉得这话实在中听。他也说老同学中跟我最谈得来。
当日同窗诸友,有住豪宅驾名车的官贵商贾,也有象阿旺这样住棚寮、捡牛粪的耕田人。但阿旺守望田舍,忠厚待人,上孝敬父母,下为妻儿尽责,虽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农民,但他同样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