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义的新表现及其克服的方式与方法

无脚蛇

南方杂志  

文丨杨芳

形式主义的产生既有思想和利益根源，也有制度和环境原因，还有个人能力本领的问题，更深层次上反映了部分领导干部畏难怕苦、不会作为、不敢担当

治国必先治党，治党务必从严。形式主义同我们党的性质宗旨和优良作风格格不入、背道而驰，是我们党的大敌、人民的大敌。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上指出，要把力戒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作为重要任务；要紧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新动向新表现，拿出有效管用的整治措施。针对形式主义的新表现必须认清表象，看透本质，精准施策。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发出《关于解决形式主义突出问题为基层减负的通知》，为力戒形式主义攻坚战指明了方向，提出了务实管用的举措。

认清形式主义的新表现

形式主义，顾名思义就是注重表面过于内容，注重形式过于实效的思想和行为，表现为不用心、不务实、不尽力，虚多实少。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以上率下、以身作则，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刹住了一些歪风邪气，“四风”问题有所好转。然而，形式主义并没有绝迹，在一定程度上又披上马甲、花样翻新，以新的形式表现出来，特别是基层深受形式主义的困扰。形式主义“看似新表现，实则老问题”，具有顽固性和反复性，呈现多样性和变异性。当前形式主义主要表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以会对会。会议是部署工作、沟通意见、解决问题、形成决策的有效方式，但一些地方和单位开会过多过滥，部分领导干部习惯于当“传声筒”，贯彻落实上级决策部署异化为“复读机”，表态多、行动少、落实差。动员会、推进会、总结会、讨论会等各种会议层出不穷，太多时间和精力被会议所耗损，无法静下心来研究问题、分析问题、落实问题。有人戏说，“要么在开会，要么在去开会的路上”“要么在组织会议，要么在参加会议”。

材料政绩。材料是工作的记录及思考，整理材料有利于总结经验，理清思路。但有些地方和单位，把材料看得比实干更重要，忙于“务虚功”，把精力放在“材料美化”“材料美图”上，将工作材料套路化，只有华丽的包装没有“干货”，甚至通过“注水”、造假等手段，成为“典型”、变身“先进”，采华名、造虚绩。邓小平同志曾一再呼吁，“追求表面文章，不讲实际效果、实际效率、实际速度、实际质量、实际成本的形式主义必须制止”，这种“把说了当做了，把做过了当作做成了”的材料政绩观是阻碍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党中央重大决策部署贯彻落实的障碍。

制度空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制度是管理的基础，但不能以制度代替管理。目前有的单位将管理等同于制定制度，用一个制度弥补另一个制度的缺陷，以一项制度落实另一项制度，造成制度繁乱、重叠甚至矛盾的现象。有的单位只注重出台制度，不执行、不落实，仅仅满足于“轮流圈阅”“层层转发”“安排部署”，以形式主义应对形式主义，制度流于空转、形同虚设。毛泽东同志曾批评形式主义是“幼稚的、低级的、庸俗的、不用脑筋”的东西，如此不入心、不用脑的行为，不仅不能发挥制度的作用，反而影响制度的公信力。

表层扮演。当个人感知到自己的情绪、行为和上级与组织所要求的情绪、行为规则不一致时，通过改变自己外部可见表情和动作，寻求与上级和组织期待的行为表现达到表面的一致，内心却并没有发生真诚的改变的现象，就是“表层扮演”。我们可以看到，有的单位仍然是“门好进、脸好看、话好听，但事依旧难办”“只微笑不办事”，让群众碰软钉子，没完没了地填表、交证件、出证明，有“技巧”地造成办事过程的“中梗阻”，笑着脸地将群众卡在服务的“最后一公里”。

流程主义。流程是程序正义的保障，流程要尽可能精简、便捷。但有的单位以程序正义为幌子，通过“走程序”“走流程”减少事务、推脱责任、逃避责任，实为“拆”“化”责任，程序“宁繁勿简”，证明“多多益善”，拉长工作流水线，简单工作复杂化，增加办事人员和工作人员的工作量，影响办事效率，以至于有些群众因为怕麻烦而放弃本可以办成的事、本可以获得的权利和利益。

技术崇拜。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技术进步日新月异，科技打破了时空限制，提升了工作的便捷性。但有的单位对技术效用存在乌托邦式幻想，对技术“养眼”效果形成精神依赖，今天增加一个APP，明天更新一个软件，让人应接不睱，形成应用“虚泛化”，而且有的技术应用徒具虚名，软硬条件无法支撑实际应用效果，反而影响正常工作学习，造成技术“烂尾”。毫无疑问，对技术的盲目崇拜和过分崇拜，将导致重技轻道、重物轻人的现象。

看透形式主义产生的原因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形式主义实质是主观主义、功利主义，根源是政绩观错位、责任心缺失，用轰轰烈烈的形式代替了扎扎实实的落实，用光鲜亮丽的外表掩盖了矛盾和问题。”形式主义的产生既有思想和利益根源，也有制度和环境原因，还有个人能力本领的问题，更深层次上反映了部分领导干部畏难怕苦、不会作为、不敢担当。

信念缺失。理想信念是“共产党人精神上的钙”“照亮前路的灯”，是对那些具有重要的道德、社会和个人意义活动的召唤。如果一个人仅仅为了谋生或者为了职业发展而工作，并不能真正激发个体对工作的重要性及其社会意义的感知，就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其中。因此，有些人表层扮演、心口不一，有些人热衷于做表面功夫、不肯真正落实责任，有些人流转于文山会海、不愿下基层到现场，怕吃苦怕担责。

政绩错位。当前政府考核制度不断完善，从目标考核到综合全面考核，从内部考核到全方位考核。但部分党员领导干部政绩观错位导致政绩考核变味。有的地方督查检查过多过频，考核过程只听汇报查材料，重“留痕”轻实绩，被考核对象则把主要心思和精力花在厚实漂亮的工作台账上。在精准扶贫领域，一些地方搞了一大堆表格要扶贫干部填写，扶贫干部忙于填写各类表格，加班加点，甚至没有时间进村入户调研办实事。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专门批评了这种现象。

问责压力。改革开放40年来，党政部门问责经历了从“权力问责”向“制度化问责”、从“过错问责”向“有错要问责，无为也要问责”、从突发性事件问责向全方位问责的转变，实现了问责机制的提质与升级。然而，有的地方和单位存在问责过度、问责泛化、问责简单化等现象，尤其是基层考核中存在众多繁杂的“一票否决”事项和“责任状”，使基层领导干部疲于应付。有的干部为了避责，通过制造流程分解责任，通过表面的忙碌和自我夸张式宣传消解责任，用“表面作为”代替“不作为”。

能力不足。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将“能力不足危险”列为党在新时代面临的四大危险之一，向全体党员领导干部发出了警示。当前我国正处于深刻的社会转型期，公共管理面临的事务日益繁杂，管理服务对象日益多元化，传统的管理方式面临流动社会、信息网络社会的挑战。但现实工作中，有些领导干部“心中无数、手中无策”，执政思路、执政能力、执政胆略并不能适应新时代的需求，面对复杂的社会问题，思想僵化，思维单一，本领恐慌，束手无策，只能机械照搬，形式应对。

大力克服形式主义的方式与方法

针对如何克服形式主义，2017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民主生活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时指出, “紧密联系具体实际，既解决老问题，也察觉新问题；既解决显性问题，也解决隐性问题；既解决表层次问题，也解决深层次问题，抓出习惯，抓出长效”。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为我们克服形式主义提供基本遵循。形式主义的深层原因是不愿干、不敢干、不会干，克服形式主义，必须实现理念的重塑、制度的创新和个人能力的提升，营造干部愿干事、敢干事、能干成事的环境。

第一要增强使命感。使命感是个体对工作的一种极其强烈的、充满意义感的激情和责任，是一种工作态度，强烈的使命感会促使个体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因此，要加强公职人员特别是领导干部的使命感教育，号召公务员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认识到工作的意义和价值，让他们在工作中坚守法律、坚守道德、坚守责任，视工作为使命，勇于作为，敢于担当，在为国家和社会的奉献中实现自身价值。

第二要科学精准考核。考核是激励领导干部的重要手段，但考核标准、周期、方式等要科学，考核内容要精准，做到年度考核与任期考核相结合、专项考核与全面考核相结合、效率考核与效果考核相结合，改变有些地方考核指标和内容过于繁多细致，考核周期过短、考核方式走过场等现象，既要发挥考核的激励监督作用，又不能让考核成为负担，由考核“痕迹”变为考察“足迹”“实绩”，将考核作为反思、改进、提升工作的手段。“至道贵兼济，岂固为身谋”，用科学精准考核引导干部端正政绩观，让干部把精力和功夫真正用到察实情、出实招、办实事、求实效上。

第三要建立激励与容错纠错机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全面从严治党中要“坚持严管和厚爱结合、激励和约束并重，建立激励机制和容错纠错机制”。2019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将“健全激励约束机制和尽职免责机制”提上日程。干部问责中要做到“三个区分开来”，把干部在推进改革中因缺乏经验、先行先试出现的失误错误，同明知故犯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把尚无明确限制的探索性试验中的失误错误，同明令禁止后依然我行我素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把为推动发展的无意过失，同为谋取私利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合理设定容错免责情形，架高压线与设安全区相结合，既要通过问责机制保障党员干部正确履行职责，也要通过容错纠错机制让敢于担当、踏实做事、不谋私利的干部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为担当者担当，为负责者负责。

第四要提升执政能力。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带来的风险和挑战，必须准备付出更为艰巨、更为艰苦的努力，党员领导干部要克服能力不足的危险，提高履行新时代历史使命的能力。今后，要加强党员领导干部的观念转变、知识更新和能力提升，增强领导干部的预见前瞻能力、驾驭引领能力、沟通传播能力、应变创新能力，造就德才兼备、视野开阔、能力超群、技术精湛的管理者。

作者系广州大学廉政研究中心副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