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身上的因果
郑溢涛
郑溢涛按：近日，汕尾换帅，原书记郑雁雄卸任上调。看到汕尾市民网上很快有多人在做他的“离任审计”，我认为这是好现象！撇开“褒贬是否符实”的问题，“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首先就是进步嘛！想雁雄书记在任时，便是不乏“让人说话”的度量的！
我看到幽壹兄说：“可惜的是，汕尾这个舞台太小，市情太过复杂，并没有给太多的机会让他可以尽情地发挥所能。同时，也因为种种主客观的原因，留下了不少问题还有待解决。因此，他或许是抱憾离汕的。”（《关于郑雁雄书记》http://www.swsm.net/thread-253555-1-1.html）这些话，同样让我感慨系之！关于“主客观的原因”的“客观”，首先令我想起的是2009年9月的那首诗：“欲挽狂澜肘掣多，人生世事叹蹉跎。汤头古验今须换，利剑挟雷振碧波。”（见http://www.swsm.net/thread-70854-1-2.html），在此不赘。另外，我又想起发在2007年9月24日《汕尾日报》的一篇文章，文章见报后，我曾特地请教时任市委副书记的郑雁雄同志，现在重贴在此以供批评（文中对周令飞当时的话有微词，在此也顺便作个补充：周令飞眼下致力于“还原鲁迅”的工作，我是赞赏的！）——
现如今的情势，在我看来，泛泛而论某个人的善恶、清浊、忠奸，似乎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每个人身上，都种着人间的因果。一个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身后的历史现实背景，他脚下的土壤构成，以及这些因素的规律性启示，才是至为关键的东西。因此，我甚至认为， 特别是一个手握一定权力的人，单能保个人清名、忠心，坚持积善、行善，凡事择善而从，虽然事实上已极为艰难，却还是远远不够的。心存善念，而手中又有很利于施行的“力”，本可望将“善念”推广而行之，换句话说，最大的“善”，莫过能着眼于从制度、机制上营造出一种“造血效应”，以保证更多的人来“行善”。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也该争取多一点将积善、行善的艰难历史和原因昭示于世。比如，这世上许多本来明明是很美好的构想和设计，为什么却总是践行不了，或者收效甚微？明明是该按规则办的，为什么却非得走“潜规则”的门路不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从制度、机制上营造出一种“造血效应”，以保证更多的人来“行善”。若以此为“大善”的标准，人们定会感慨：这世上怕是没几个“善人”吧！即使“退而求其次”，一心“独善其身”，事实上也已如上面所说的，“极为艰难”。看来，这种所谓“大善”的标准，不过是理想主义者的呓语罢了。
尽管如此，仍不乏满腔热血、高瞻远瞩、雷厉风行“欲伸大义于天下”的人物出现，引得不少人对之寄以厚望。只是这样的风采能保持到几时，却实在难说。“虎头蛇尾”的现象，是人们屡见不鲜的。为什么多半是这样？复杂得很。
其一，或是出于暂时的或相当一段时期内的隐蔽。从历史上看，当官大概是最能以“低投资”促成“原始积累”的营生，这是“仕途”日趋于产业化、专业化的公开秘密。都说官场中人多“权谋”而少“信仰”。其实一部分人何尝没有“实质信仰”，他们是只把“原始积累”当作自己最真实的信仰，然后以此为中心来实施自己的“权谋”的。别的且不说，“权谋术”之一，就是“隐蔽”：将对“原始积累”的信仰隐蔽起来，换成别的各种花样的台词。只要死前不暴露，“原始积累”即大功告成，青史骂名谁在乎？据说，陈良宇就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在他暴露前，慷慨激昂、振振有声的陈词告白，谁知有多少！类似这样的“无底洞”，也不知何日才能解决？
其二，或是被迫从众、就范或半推半就被同化。说到腐败，像我这样不开窍的人，真的是越想越可怕。二十年前，当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初生牛犊”的我不揣谫陋，与一位县委书记有过面对面的交流：不正之风不煞，其祸大矣！我见证了他当时的一腔热血和雄心。但他上调后不久，也因搞不正之风被查处了。二十多年来，真是一言难尽啊！想当初，我的主要关注点是不正之风对后代精神观念的侵蚀，后来发现问题远非如此简单。腐败虽是以剥夺、牺牲多数个体的利益为社会代价，但它并不是在任何时段都会导致国家机器的毁坏，在某些时候，甚至反而会让心怀鬼胎的“腐而得利者”千方百计地强化国家机器的某些不尽合乎政治文明标准的“零件”，阻挠国家的“实质性法治进程”。此外的另一个极大麻烦是：任何个体，既然可能成为腐败的受害者，就又可能在某些时候成为受益者。比如，有些公平合理的待遇，有时候甚至就要用腐败或曰“亚腐败”、“准腐败”的方式，通过投资打点开通人情网才能取得。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对种种“潜规则”的“群体性倚赖习惯”。这样下来，更深远的危害，则是导致整个民族元气的沦亡。
有点扯远了，且回到某些原本并非刻意作秀或隐蔽、确实“胸怀大志”者却未能“善始善终”的问题。这里只引鲁迅关于“包围”的论述。鲁迅曾想做一篇《包围新论》：先述包围之方法，次论中国之所以永是走老路，原因即在包围，因为猛人虽有起仆兴亡，而包围者永是这一伙。次更论猛人倘能脱离包围，中国就有五成得救。
“猛人”，意即“有权力的人”。在鲁迅看来，权力者的“突围”，对于国家、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是极端重要的问题。鲁迅说：
无论是何等样人，一成为猛人，则不问其“猛”之大小，我觉得他的身边便总有几个包围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透。那结果，在内，是使该猛人逐渐变成昏庸，有近乎傀儡的趋势。在外，是使别人所看见的并非该猛人的本相，而是经过了包围者的曲折而显现的幻形。至于幻得怎样，则当视包围者是三棱镜呢，还是凸面或凹面而异。假如我们能有一种机会，偶然走到一个猛人的近旁，便可以看见这时包围者的脸面和言动，和对付别的人们的时候有怎样地不同。我们在外面看见一个猛人的亲信，谬妄骄恣，很容易以为该猛人所爱的是这样的人物。殊不知其实是大谬不然的。猛人所看见的他是娇嫩老实，非常可爱，简直说话会口吃，谈天要脸红。（《而已集•扣丝杂感》）
鲁迅的许多话，凡政客是不喜欢的，这不难理解；某些即使不是政客的政治家，也多有“佯作不解”的时候，也同样不难理解；即使是身为鲁迅孙子的周令飞，因为毕竟是商人，他前不久说“作为战士的鲁迅已不适应于今天的时代”，也照样是容易理解的。而形形色色的“包围者”，他们更不喜欢鲁迅，则更是可以理解的事了。
而问题恰恰就在于：鲁迅的许多话，仍然适用于今天。如果当官当得像于幼军，他或许也是很容易理解这一点的。
鲁迅提醒“猛人”要警惕“包围者”（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投资者”），当然不是简单的诸葛亮所说“亲贤远佞”的意思。只是要说“被包围”，其实难说得很。英睿如乾隆，他哪里不晓得和珅是个“佞人”，可有时就是离不开他的。
“虎头蛇尾”的生成，“包围”伎俩的得逞，说到底，核心仍然是制度、机制缺失的问题。
我也跟几个当着不小的官的朋友探讨过这一层，但是，如果他们最终还是被“围剿”了，我一点都不感到突然。因为正如本文开头所说：每个人身上，都种着人间的因果。
（2009年贴在新浪时，改文题为《隐蔽，还是就范？》http://blog.sina.com.cn/s/blog_60e4700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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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昨天汕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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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8 21:4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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