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才见青天

神州视角

11月24日下午三点多钟，广播里响起眼保健操的旋律，但同事们大多埋首案头，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我本身是带病上班，又是快退休的老头子，无法连续几个小时工作，就悄悄走到走廊，避开往来的人影，对着窗沿的光，慢悠悠地起了几个太极云手，想借着这片刻闲暇，呼吸精气、独立守神，松一松伏案已久的肩背。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是负责后勤的林副局长。他原是来找老华办事的，手里还捏着一叠报表，见我摆着太极的架势，便笑着站定。等和老华交接完工作，他忽然开口：“老洪，教问练站桩怎么样？”话音未落，他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虚抱于腹前，竟是标准的“休息桩”，脊背挺得笔直，气息沉稳，动作娴熟得不像临时起意。

我心里一愣，忙说：“林局长是行家，我要跟您学习了。”本以为只是一句谦虚言语，谁知他听了这话，竟豪兴大发。平日里的林副局长，总是满脸笑容，说话温文尔雅，待人接物都透着一股冬日暖阳，可此刻他却抬手握拳，脚下一跺，竟打起了南拳。

一时之间，走廊里全是拳脚破风的声响。他出拳迅疾如电，踢腿刚劲有力，每一次喝喊都透着威武，脚下的瓷砖仿佛都跟着震动，那股疾风暴雨般的气势，与平日里的温和判若两人。在一旁办公的书记闻声走出来，倚着走廊骑墙笑着说：“老洪你可以用太极拳以柔克刚，化解林局长的刚猛‘拳勇’哦。”书记还说：“我不喜欢武术，不过我大哥是老拳师。”

我望着林副局长收势时的利落，忍不住感慨：“林局长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一般。”他再摆弄一下双臂，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笑着摆手说只是年轻时学过几手，闲来无事练练罢了。他也顺便说一点“拳经”：“练武要练胆，一要有胆，二要有力，功夫才放在第三位，没有胆，再好的功夫也没用。”真的是经验之谈，也没有脱离教师的本色。我接着林局长的话茬，也“卖弄”一下，“对对对，练武是一打胆，二打眼，三打身法四打闪。”

四个人顺便聊一下解放后中国武术的发展和佛山的咏春拳以及汕尾的武术发展简况。书记还提到汕尾市武协主席在大力推广武术运动，我说武协主席精通少林拳。眼保健操的音乐早已停了，走廊里恢复了安静，我们又各就各位回去办公桌继续干活。

可我心里却好久不能平静：我们总习惯用固有的印象去看待身边的人，以为看清了表面便是了解了全部，却忘了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侧面。就像林副局长，谁能想到温和的后勤局长，竟是南拳好手？我突然想起在《红旗谱》的朱老忠的口头禅“出水才见两腿泥” 这句俗语，它比喻事情只有到最后才能见分晓，或对于任何事物，只有经历以后才能看出好坏优劣。看人识人也如此，从来都不能只看一面，这廊下的一场拳影，倒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拨开云雾，才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