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诚立身，方可行远

一代好贼

诚信，素来是立身处世的根本准则，亦是维系社会良性运转的道德基石。这份根植于人心的道德规范，在我们的生活中更应成为不可动摇的坚守。


今日，一位老婆婆来我摊位购物，称重前特意叮嘱务必足秤。我坦然告知，自家的秤绝无缺斤短两的猫腻，向来还会给顾客多添些分量。称重后总价显示18.54元，我主动抹去零头，只收18元。老婆婆递来一张50元纸币，我找零32元。她清点钱款后，跟我讲起了一段亲身经历。


不久前，她与朋友一同去某市场买菜。朋友回家后无意间用自家的秤复称，发现花2元买的菜，竟被克扣了6毛钱，缺斤短两的比例接近三分之一。朋友又气又恼，便也帮她复称了所买的菜，结果同样触目惊心：3元钱买的几把菜，竟被坑了9毛钱。两人当时虽对分量略有疑虑，却想着不过几块钱的买卖，摊主断不至于如此不讲诚信，到头来才发觉，是自己低估了某些人做人的底线。


诚实守信，本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道德要求，可在身边一些人心中，这一准则早已荡然无存。曾有人打趣一位惯于用“鬼秤”牟利的同行：“不缺斤少两，你怕是活不成吧？”那人竟咧嘴一笑，点头称是。这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足见其欺诈行径早已成为习惯，麻木到毫无愧疚之心，反倒觉得不用“鬼秤”，做生意都浑身不自在。


我时常思索，为何总有人执意用“鬼秤”行骗？追根溯源，无非是一个“贪”字作祟，妄图靠着缺斤短两多捞一元是一元。


一位阿姨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去年某天，她所住的小区门口骤然停了一辆满载榴莲的货车，低廉的价格像块磁石，瞬间吸来里三层外三层的街坊。阿姨的小孙女攥着零花钱，踮脚挑了个圆滚滚的榴莲，满心欢喜要孝敬奶奶。卖家麻利地过秤，报出148元的价格，还殷勤地要当场切开，却被小孙女摆摆手拒绝了，她想把完整的惊喜带回家。


幸好没让那把刀落下，否则扔掉果壳便说不清楚了。阿姨掂着榴莲的分量，再听孙女报的价格，心里咯噔一下。她拎着榴莲去楼下水果店复称，换算下来，这果子明明只值103元，整整45元，被那杆秤悄无声息地吞了。


祖孙俩折返到货车旁，阿姨没有扯着嗓子喊骂，也没有翻着账本对账，只是把榴莲往卖家面前一递，淡淡说道：“我既然回来找你，你知道怎么回事的。”卖家的脸唰地红了，接过袋子，二话不说把钱退了回去。


后来我问起后续，阿姨却摆摆手叹气：“做生意的都不容易，许是有什么苦衷吧。”她没当众戳穿这场骗局，自认是积德行善，给人留了体面。


可在我看来，这哪是什么苦衷，分明是赤裸裸的欺诈。缺斤少两的买卖，从来不是小打小闹的“谋生手段”，而是砸自己饭碗的糊涂账。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一杆不准的秤，称走的是顾客的信任，称来的是一锤子买卖的穷途末路。遇上暴脾气的主顾，怕是当场就要掀了摊子、砸了秤杆，这门生意往后还想在这片地界立足？简直是痴人说梦。


阿姨的隐忍，看似宽厚，实则是对不诚信的纵容。那些被默许的缺斤短两，会像野草般疯长：今天骗走45元，明天就敢克扣更多；这次被放过，下次就敢变本加厉。所谓的“行善积德”，到头来不过是给奸商递了一把伤人的刀，让他们揣着侥幸，继续在市井里上演缺斤短两的哑剧。而那些沉默的纵容，终究会变成滋养欺诈的土壤，让真诚的买卖人在这片土壤里寸步难行。


另一种使用“鬼秤”的不诚信行径，源于同行间的恶性竞争，逼得一些人背弃良知，用欺诈手段换取利润。本地某个菜市场周边的水果摊贩，便是典型例子。摊贩们扎堆叫卖，大喇叭里喊着低价促销的口号，价格压得比成本还低。往来的顾客大多抱着贪便宜的心态，摊贩们便投其所好：明面上喊出诱人低价，暗地里却用“鬼秤”做手脚。那些一心贪便宜的顾客，最终买的是价高质次的商品，还兀自吹嘘此地的东西划算。这般看来，贪小利者被骗，着实令人唏嘘。


我从朋友那里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他的一位朋友拉了一车金灿灿的橙子，堆得冒尖，个大饱满，汁水仿佛要顺着果皮纹路溢出来，在路边叫卖：“十块钱三斤嘞！新鲜的甜橙子！”这价格刨去进货成本，也就赚个辛苦跑腿的薄利，是他守着诚信盘算好的生计。


可话音刚落，旁边就插进一嗓子更响亮的吆喝：“十块钱四斤！一样的橙子，买得多赚得多！”同行的货车就停在几步开外，同样的橙子，价格却低了一截。顾客们像被磁石吸住，呼啦一下全涌了过去，刚才还围着他摊子的人，转眼就散了个干净。


摊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十块钱四斤，利润几乎贴着地皮，赚的钱还不够抵油费。他咬咬牙，也跟着喊：“十块钱四斤！不缺斤少两！”本想着守住底线能拉回几分顾客，谁料那同行像是跟他杠上了，当即把调子拔高八度：“十块钱五斤！赔钱甩卖，就这一上午！”


这话一出，摊主的心彻底沉了。橙子的进货价明明白白，十块钱五斤根本是亏本买卖。对方难不成是跟自己有仇，宁愿亏本也要砸他的饭碗？他实在想不通，直到一位大妈拎着一袋橙子气冲冲地过来，往他的秤上一搁：“小伙子，你帮我称称！刚才在那边买的，说是三斤，我瞅着就不对劲！”


秤杆一抬，摊主的眼皮猛地一跳——电子屏上的数字赫然只有二斤四两。八两秤！原来对方的低价是这么来的：用缺斤短两的猫腻填平亏本窟窿，还能赚着黑心钱。


风一吹，橙子的甜香混着尘土味往鼻子里钻，摊主却觉得喉头发紧。跟，就得调秤，就得昧着良心，把祖辈传下来的“童叟无欺”踩在脚底下；不跟，眼前这一车橙子就得烂在手里，一家人的嚼用便没了着落。顾客们还在那边挤挤挨挨，为那点“便宜”争得面红耳赤，没人在意秤盘上的猫腻。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橙摊的吆喝声终于变了调。摊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有一丝自己都唾弃的决绝：“十块钱五斤……”他低下头，指尖在秤的按键上狠狠按了下去，把精准的刻度调成了九两。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比橙子的汁水更烫，顺着心口往下淌，又涩又疼。


由此可见，不诚信行径之所以滋生蔓延，正是源于卖方的贪得无厌、买方的贪图便宜，以及同行间的恶性竞争，三者各占其半。诚实是立身之本，可现实中，有人主动摒弃诚信，也有人被生活与生意的窘迫裹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沦为失信者。当良知与教养终究敌不过柴米油盐的压力与恶性竞争的裹挟，这无疑是一种无奈的悲哀。毕竟，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享受优厚福利与稳定薪资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小摊贩的生存压力，自然也不会在意市井间的公平与正义。


正如深耕零售行业十余年的创业者所言，“做买卖就得凭良心，货真价实、明码标价是底线” 。唯有坚守诚信底线，摒弃贪念、拒绝恶性竞争，才能让市场回归公道，让人心重拾温暖，让每一份生意都能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