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无挂碍 于 2025-8-13 17:00 编辑
昨天在午饭的时候,和一个银行的业务经理聊一下,说到一篇文章《最实在的从容》时,这位金融业务经理马上说:“日子的成色,终究得自己调。心态很重要。人生有舍有得。”乍听起来很有哲学的味道,于是说:不愧是文化古城走出来的人,太有才了。的确,文化古城墙根下的青石板总像浸着墨香,老辈人说,从这里走出去的人,眉宇间都带着三分书卷气。可惜,经理马上就露出“尾巴”,答话却常带着几分自嘲:“说不上啊,看的书少了,肚子无墨。” 这话里藏着一代人的阅读轨迹。曾几何时,哲学书是案头常客。康德的星空与道德律,庄子的虚室生白,在年轻的心里碰撞出星火。那些与现实隔着一层的思辨,恰恰是对抗平庸的铠甲——人在书中见天地,也在字里照见自己的灵魂。那时的阅读是放任的,像在春日郊野散步,不必问终点,花香与风吟都是收获。 可不知从何时起,书架上的《存在与时间》《黄帝内经》《历史哲学》《资本论》被专业教材挤到了角落。经理说:“现在有看也是工作需要,要考证什么的,逼着看点专业书。” 书页间不再有灵光一闪的批注,只剩荧光笔划出的考点。阅读变成了任务,像给齿轮上油,只为让生活这台机器转得更顺畅。我们被迫在“有用”的坐标系里校准目光,哲学的星空太远,不如职业资格证上的钢印来得实在。 经理只好寄望于未来:“等退休了就会更想要精神寄托了。” 仿佛精神需求是老年专属的消遣,年轻时不配拥有。可真到了那一天,钝化的感官还能捕捉到文字的温度吗?被数据和报表填满的大脑,是否还容得下一首诗的留白? “在资本社会,每个人都差不多物化为工具了。” 这话听着刺耳,却像面镜子照出真相。我们计算KPI的精度远超计算诗句的平仄,讨论市场份额的热情高过讨论月亮的圆缺。诗和远方被贴上“矫情”的标签,连说出口都怕显得不合时宜。地铁里的人们盯着手机屏幕,刷着碎片化的信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共同维持着机器的运转。 可文化古城的月光依旧会爬上窗台,就像那些被遗忘的哲思从未真正消失。当考证的焦虑暂歇,当报表的数字模糊,或许会有一瞬间,想起某本哲学书里的句子,突然在心底漾起涟漪。那是灵魂在提醒我们:人终究不是齿轮,就算身在机器之中,也依然渴望成为会思考、会感动的“人”。 或许不必等退休。在专业书的间隙留一页空白,在拨弄手机之余,读一首短诗,看一篇散文,阅一篇小小说,让被工具理性磨钝的心,偶尔也能触摸到文字的肌理。毕竟,能定义我们的,从来不是考证的证书,而是那些看似“无用”的阅读时刻——它们像文化古城墙缝里的草,在坚硬的现实里,悄悄保存着精神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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