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区有两户人家,因为一家深夜老是弄出声音,楼下另一家受不了,就找上门“问罪”。很快双方就吵起来,弄得深更半夜,周围邻居都被吵醒了。折腾了一个小时才“熄火”。所以,学会包容很重要,更何况是搬不走的邻居呢? 静坐的时候,总想起那句老话:人活一世,不过是用生命写一篇大文章。这文章大概是没有固定的体式,有人写得波澜壮阔,字里行间都是惊雷;有人写得冲淡平和,墨迹里藏着月光。但真正能称得上“大雅”的篇章,大抵都藏着两笔底色:一笔是春风拂过原野的包容,一笔是秋水漫过石滩的洁净。 春风是最懂包容的。它吹过江南的新绿,也吻过塞北的残雪;催开桃李的秾艳,也唤醒苔衣的清寂。记得母亲去世那年,在白塔镇广场,遇见一位守了半世老宅的老人。她邀请我去她家参观,请我教她几招健身招式。只见她家的天井里种着名贵的兰草,墙角却也纵容着一丛丛瓦松自在生长。“都是草木,各有各的活法。”老人用一手布满老茧的手抚摸兰叶,另一只手却拿着一本线证古书,目光落在瓦松上时,温柔得像落了层细雨。“伺候花草后,就品读《诗经》,这一生就这样轻轻松松差不多就过去了。”人活于世,这是何等高贵的活法!很多人何尝不是如此追求呢? 总有人与我们性情迥异,如梅与菊,一者傲霜,一者凌雪;总有事与我们预期相悖,如骤雨突至,打乱了踏春的脚步。若能有春风般的胸怀,容得下他人的棱角,也容得下世事的变数,生命的文章便不会困于狭隘的句读,在淡定与从容中,学会“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对经历过的恩恩怨怨,一笑了之。 可光有包容还不够,还得有秋水般的坚守。秋水最是洁净,哪怕流过泥泞的河岸,也始终清可见底,映得见云影天光。今年刚刚立秋的时候,在品清湖畔,见渔翁披着蓑衣静坐船头,网兜里只有寥寥几尾鱼。我问他:怎么不多抓鱼呢?“今天够吃便好,多了吃不完倒掉可惜,显得是贪。”他说这话时,湖面无风,青碧见底,映着他鬓角的白霜,我用手机拍下来,p成黑色,横竖一看,像一幅淡墨画。这让我想起那些在浮华中守住本真的人:古寺里的僧人,每日扫落叶、撞晨钟,任山外车水马龙,只守着一盏青灯;书斋里的老学者,皓首穷经数十载,不问名利场的起落,只在字里行间追寻真理。他们的生命或许没有浓墨重彩的传奇,却如秋水般澄澈,在喧嚣里守得住清明,让每一笔都落得端正。 其实春风与秋水,原是生命里相辅相成的两面。没有春风的包容,秋水便成了冰封的湖面,虽洁净却失了生气;没有秋水的坚守,春风便成了漫无边际的风沙,虽自由却失了根基。就像老画师作画,既要用淡墨晕染出远山含黛的包容,也要用浓墨勾勒出孤松立崖的坚守,如此画卷才有层次,有风骨。 西边太阳落山了,余晖被暮色漫浸时,我也修完了每天必修的傍晚体练功课,收功后,静心松身,心澄貌恭,俯仰天地,呼吸精气,独立守神。忽然明白,生命这篇文章,从来不必追求字字珠玑,只需要在包容里藏着温度,在坚守里透着风骨。待得落笔成篇,纵算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也定如春风拂过原野,秋水漫过石滩,自有一份“大雅”与“洁净”的真意在时光里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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