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恋

小小梦 · 发表于 2014-9-25 13:44:44

每个人的初恋应当都是一段美好的记忆，我提起笔来却觉得异常沉重，因为我怕我写出来别人会笑我傻，也的确傻，哪个深陷爱情泥沼里的女人不傻呢？
那年我十九岁，同事的女儿与我同龄，还在上高三，而我已经在郑州一家诊所里当护士了，我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对我的工作充满了热情，每天来来往往有很多病人和陪同家属，我总是微笑着迎来送往，谢强就是这其中的一位家属，他陪同一个女孩来做流产手术。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歌声。
那天中午我在药房看书，药房外的病房里只有一个女孩在输液，我难得可以轻松一会儿。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是韩红的《天亮了》，这歌声婉转，悠扬，饱含感情，却又充满了希望，它一下就抓住了我的耳朵，撞击着我的心，我当里有种冲动，很想跑出诊所去看看这是哪个男生在外面唱歌，这歌声却越来越近，飘进了诊所里，原来是谢强在唱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谢强，只知道他是病人家属，我看到他走进来时莫名有些失望。我后来给那个女孩换药时和他们聊了几句，知道谢强是重庆人，叫艳子的女孩是郑州人，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地方口音，我也忍不住和谢强说了几句四川话，彼此亲切了不少，听谢强说他总是会口腔溃疡，我就包了些诊所里自制的药送给他，后来他们走了，我也慢慢谈忘了。
两个月后，有个女孩打电话来诊所里，我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是谁，她说她是艳子，我也想不起来是哪个艳子，她就把电话转到另一个人手里，这个人一开口说话，我就听出来了，是谢强，真没想到，他会打电话来，他说他用了我送的药，口腔溃疡再也没犯过，特地打电话来致谢，我心里有些热，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他又打来了，闲聊了几句，我问：“你打电话给我，你女朋友不会吃醋么？”他说他没有女朋友，艳子是他学武术的师哥的女朋友，因为他师哥实在没空，他又正好闲着，所以上回才陪艳子来做手术，如今他们都去了合肥工作。我听到这样的解释竟然释怀了，他很幽默，总是逗我笑，挂电话时，我竟有些不舍。
后来我们每天通电话，虽然不是很方便，我上班时他会打到诊所里，下班时他会打到我室友的传呼机上，我很快就跑到楼下的电话亭给他回电话，我本来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却跟他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不只通电话，我还不断地给他写信，都是一封封不准备发出的信，我在信里剖析自己，写最喜欢的雨天，写我在雨天里对他的思念，写我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在一个炎热的暑天中午，我在药房忙碌，突然药房的小窗口里冒出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脑袋，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个被太阳晒得黑黝黝但健康得发亮的脑袋，我当时又惊又喜，昨晚还跟我通过电话说他今天工作会很忙，今天中午居然就天降到我面前了，他转到我跟前把我拥进他怀里，轻轻地对我说“我想你，所以我就来了。”我的眼里潮湿了，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爱情的甜蜜与幸福。
他在郑州呆了一个星期，对我来说，这是我最快乐的日子，然而快乐总是易逝的，他走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保持单纯的快乐了，同事都说我长大了，有心事了。谢强走之前说艳子又要来我们诊所做流产，这回又没有人陪，让我多照顾她，他走后两天，艳子来了，带着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好像做一次人流对她来说就像下一次馆子一样简单，我细心地照料她，嘱咐她，她都不当一回事儿，她总是想听我跟她说我和谢强之间的故事，我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正常的恋爱发展啊，谢强每晚会去他朋友那里住，只有白天来找我。她就笑说谢强有福气，找到我这么单纯的女朋友，还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与他们一起去合肥，我说我在这里好好的，再说还有位朋友和我一起从新疆来郑州，我也不好抛下她自己去合肥。她就百般劝说，说谢强在那边很孤单，他很需要我，再说我过去好了，可以把我朋友也带过去。我说，谢强也没叫我过去啊。她便说男人的心思我不懂，说了许多许多话，希望我去合肥与他们在一起。
一周后，还不算康复的艳子起身去合肥了，她走之前让我和她一起去，我拒绝了，因为谢强从来没有主动让我去合肥。
又过了约半个月，艳子打电话给我说谢强病了，希望我去合肥照顾他，我打电话给谢强问他怎么样了，他说没什么，感冒而已，我问他是不是希望我去合肥，他说他当然希望，只是怕我抛开郑州的一切以后会后悔，我说你希望我去就够了，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就这样，我告别朋友，辞了工作，只身去了合肥，来接我的除了谢强还有艳子，我被安排和艳子住在一起，艳子说她男朋友出差了。安顿好以后，谢强带我们去吃火锅，本来大家都很高兴，中间，谢强不停地给我夹菜，我就发现艳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谢强解释说她想她男朋友了。
艳子一直和我们在一起，逛街，去公园，她始终不高兴，但她又不肯离去，一直到回到住处，她趴在她的床上生闷气，我就跑到顶楼的阳台上透透气，后来谢强也跑上来，看四处没人，才抱了抱我，吻我，我觉得好怪异，怎么我们像是在偷情？还有人在吃醋？谢强说她不是吃醋，是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
第二天，我说要去找工作，谢强说到他公司里去看看，我们就去了他公司，他公司的老总来跟我聊他们公司的仙人掌项目，说客户可以出钱买种片，然后由他们公司种植管理，利益均分，他在一张纸上计算，两年后，客户可获利1.5倍，之后会更多，而每一个客户的最小投资额是一分地，也就是4000元。我听得稀里糊涂，他走后，我问谢强：“他是想让我成为你们公司的客户吗？”谢强笑着说：“我们都是啊，”谢强口才很好，他的话极有说服力，何况他还是我男朋友，我是那样信任他，当然要和他并肩战斗。恰好我自己就有积蓄，本来准备给弟弟妹妹开学时交学杂费的，现在全拿出来了，投资了4000元，签了合同，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分子。
慢慢地，我才觉出有一些不对劲，钱出了以后，我们要做的事儿不是去关注种片的成长情况，也不是做深加工产品的推销，而是每天学习各种理论，大家聚在一起，有时在公司，有时在农科院，有时在宾馆的会议室，有时在租住的房子里开会，分享各自来这里的经历，我不断的有疑问，也不断地有人用各种方式来解决我的疑问，甚至我还挨了批评，说创业阶段不该想着自己狭隘的爱情。还有，要把这种赚钱的智慧分享给朋友，让朋友加入我们，一起奋斗，很快我有个郑州的朋友奔我来了，我身上还多了责任，果真也顾不得谈情说爱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安排和艳子的堂弟明胜一起带我朋友去水库钓鱼，明胜是一直和谢强、艳子还有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我突然想起来，问明胜，艳子的男友叫什么名字，他当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叫王彬”。他当时的那一愣让我起了疑心。我回来追问谢强他师兄的名字，他总是跟我打岔，不正面回答，我也不听他的话，不断地追问，他说“我明天告诉你。”我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第二天，我再问，他脱口就说“叫王彬”。
我明白了，“王彬”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这是个虚构的名字，虚构的人物，也就是说，艳子根本就没有另外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就是陪她去做人流的那个人——谢强。难怪在郑州她不断追问我和谢强的发展情况，难怪谢强给我夹菜她会吃醋。可是一再怂恿我来合肥的人却是她。难道说这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来做目前的这个“事业”？品读优美文章，在线心灵创作-若晴美文网 www.rqmw.com
我越想越恐怖，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若是这样，那我和谢强算是什么？我来这里又算什么？我们现在做的这些又算什么？我一时觉得天昏地暗，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我的心开始渐渐变冷，身体像是被放进了冰窖里。我站在阳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我想若是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谢强会为我伤心吗？他会后悔拉我上这艘贼船吗？
其实来合肥以后，我很少有机会和他单独在一起，每天都有满满的安排，谢强已经不属于我了，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曾属于我，我开始细细回忆我和他之间的美好回忆，我想起他在电话里为我唱的歌；我想起他丢掉伞和我一起淋雨；我想起和他一起坐公交车，我把座位让给别人，他又让给我，站在我身旁保护我；我想起和他一起赤脚在郑州的小河边牵手散步；我想起在我郑州那个狭小的卧室我把唯一的风扇对准他，他又送到厨房来对准我；我想起他从药房小窗口里冒出来那个黑黝黝的脑袋；我想起他的拥抱他的吻……让我怎能相信，他竟然是别人的男朋友，他不属于我！我的眼泪一遍一遍地往下流，我的视线早已模糊。也许我应当恨他，但是我恨不起来，我爱他，但是我知道，我争不过艳子，她是个何等泼辣的人物，我怎能是她的对手。也许我应当离开这个伤心地，可是我舍不得，我怎能舍得离开谢强，我的心啊，正被一点一点撕碎，又被一点一点拼凑，我成了一幅躯壳，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没有走，从此也没心思做什么“事业”，我默默地关注着谢强，他和我们住在同一栋楼房里，他每天总是第一个起来，把地拖得干干净净，然后他会带几个弟兄一起去跑步，跑完步回来的路上他总唱着歌，很远歌声传来，我和艳子也把早饭做好了，中午他会抢着做饭，他做的菜很好吃。他总是高高兴兴，从来也没有见他皱一下眉头，他曾说他口袋里即便一分钱也没有，他也不会沮丧，因为沮丧是没有意义的，而且浪费时间。他一看我不高兴立刻就和其它兄弟一起逗我，我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的阳光，我会不自觉地被他感染，总觉得还不算太糟，至少我还能看见他，明地里，他也还不属于谁。
有一回他说他家里有些事要回家几天，我像失了魂一样无所事是，而更像丢了魂一样的人是艳子，她喝得酩酊大醉，居然要去跳河。我们把她拉回来，她还不停地哭，寻死觅活的。我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因为联系不到谢强，我就给谢强的妹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事情，我这时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觉得谢强才能救她，若我那时知道事情的原委，打死我我也不打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把谢强从河南拉了回来，把他从另一个女人的婚礼上拉了回来。
他回来把艳子安抚好以后终于跟我深谈了一次，原来，他这次回家是奉父母之命回家结婚的，艳子当然知道才会那个样子，但我后来才知道，这个回家结婚的对象是梅，是谢强原来的女朋友，也是艳子的朋友，谢强妈妈身体不好，梅回重庆照顾谢强妈妈，而一直在谢强身边的艳子却趁虚而入抢了梅的男朋友，谢强妈妈当然还是喜欢梅，要谢强回家结婚，谢强和艳子讲好了要去河南迎娶梅的，他原本没打算再来合肥了，手机也停用了，没想到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又心软了，连夜赶了回来。
我问谢强：“你到底爱谁？”他说他都爱，他对我们三个人的感情都是真的，我望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退步了，虽然我是那样舍不得。
我问他，当初认识我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拉我做这个，他说不是，他真心喜欢我，想拉我做这个的是艳子，不过他认为做这个也不错。这当然也说得过去，艳子把我拉到身边就能更好地监控了。她用尽了心机，只是因为她爱他，她既要帮他，又要防他。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那个记录着我的屈辱和我的思念的合肥，我没有再见过谢强，但是他的消息还是不断传来，他和艳子离开了合肥，去了郑州;他和艳子结婚了；他们生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