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坛风云 (一)黑庄 在汕尾这个地方,各座学校在国家利好政策的引导下,都变得焕然一新,教室宽敞明亮,多媒体设备及各种功能室都配备齐全,座落于山河村的小学也赶上了这趟春风。全校六个班级的学生人数加起来虽然才六十人上下,配备十三个老师也显得不够,师资力量捉襟见肘的。所有的老师似乎头上都顶着一个光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可以现实中,一切都显得虚伪与可耻。 这是一个充斥着各种潜规则的地方,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土壤呢,又培养出了一个怎样多姿多彩的后花园。先从这个教师团队说起吧,校长李若侯不是本镇人,调到该校当校长已有五六年了,领导着这个12人的团队,确切地说不叫领导,叫管家更为合适些。教导主任陈方刚是本镇外村人,年轻有活力,从两年前调到这里是想来干点成绩的,三十来岁的样子,性格豪爽,是个愣头青,遇事爱较真。和陈方刚一样,刘慕松是从别的学校调来的教导主任,只因身体孱弱,受不了上下班跋涉,申请调来这里,希望得到关照藉此养生。如课说在博弈与争论的漩涡中却能让人自在逍遥却不身陷其中确有其人,那此人必是林则寿,他是本村人,此人身高魁梧,擅长音乐,据说曾担任过海丰戏的“相爷”角色,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相爷,相爷心细,善于交际,由于年近花甲,有较多的社交资源,在社交场所得心应手,尤其工于心计,在所有教师中颇具威信,四个女教师和三个男教师皆受其左右。 学校是前几年由一位本村富商独资兴建而成,两层矮楼和一个并不宽敞的操场,后靠小山,削山而立,后面树木繁茂,把整个学校紧紧遮蔽,前面是个大池塘,按风水上说:山环水抱必有气,可山压险而内局不展“依山伴水,正易闹鬼”。因为,这正是阴斜鬼魂蕴育之地,在这种地方,连吹来的凤都可能是“恶风”,哪来的“藏风纳气”的上风山水呢? 相爷好自诩,逢人便说,“无某安得此新校邪?”意为自己在富商面前曾作美言,才得此巨资建校,实为最大功劳。此话似是而非,也仅对外人夸夸而已,置为笑谈。 校长在新校建成伊始,心中大悦,以为可以施展平生的抱负,一切用“新”字来概括最为合适。相爷也高兴,满脸通红酒气熏人,见了李若侯志得意满地说,“侯上,我自告奋勇去和老板谈了一天,要来了一笔经费,筹措新校开学典礼”,(侯上这个称呼来自相爷,“上”在海丰话意为形象高贵,多为贬意,相爷在众人面前常作贬义称呼,如:翘上上。)李若侯相当感激,如此大义,实为本村教育之幸,全校师生之幸。学校开学后,相爷一段时间却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对着他的老侄女林受非抱怨,“我在老板面前要来了两万现大洋,怎么不见给点表示,千儿八百的也行,再怎么说也要补个电话费什么的! ” 林受非也是校里的一位老师,人长得如竹杆,瘦骨嶙峋,有一吹就倒的样子,嘴巴微翘,状若寒鸦,面对相爷如此心寒,便安慰他说:“是啊,太不会做人了!”从此,相爷对其他老师见面就咬耳朵:“你看这个国旗,根本就不用换,还有那个小黑板,贵死了!你看这个……”一整天喋喋不休,指桑骂槐地。可每每要校会上,大家都给了相爷很高的荣誉,不说还好,一说,准让相爷的嘴嘟得和鸭子似的,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牙根咬得贼响。也是的,对于一个年近花甲的人来说,荣誉又算个啥呢? 古语道:君子寓于义,小人寓于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倒霉的李若侯,成了他的下酒菜,凡茶余饭后,李若侯成了他的谈资,于是,一个专断、无德无才的校长就塑造出来了。常常在每次会后,相爷总会在李若侯走远后开个会后总结,结论无非是:没谁谁谁他有校长当?没能力当校长。 在那个教育事业经历的低谷时期,很多教师渐渐地把教育当做第二职业,以求养家糊口,也有的教师崇尚无为,美其名曰:养生之道。这与李若侯的治校理念——以教育为本是相背而驰的,于是相爷成了众教师的利益代表,相爷常说:有得赚出去外面赚,学校的学生有人看着不出事就行了。乍听起来好像有理,有什么事没来学校就打声招呼,叫同事调调课,前提是保证学生不要出事!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拉开了本校教育的最黑暗的时期。 渐渐地,擂茶的大妈擂个咸茶一吃就是一个小时,“上课了,翻开课本,自由朗读”,吃完咸茶,嚼着嘴巴,活像一吃吃草的马,慢悠悠地来到教室,“下课了!同学们再见!”更有的老师把一个星期的课调成两天,哪管学生是否听得管学得会,一天就给你上五节语文课,牛吧?不牛!有的老师干碎不来上课了,叫相爷给帮忙上几节,每个月给个千儿八百的。那堂堂校长是摆设?还真是这样,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这孤家寡人的,你能怎样? 这是一场赤裸裸地市场经济,低投入,高收益,通过长期对敲抬杠,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学校就这样运转开来了。有的学生在学校只上了六七周的正常授课,回去拿着试卷和家长说,“爸爸,我考了95分““这么厉害!拿试卷来看看。“一看,语文30、数学40、英语25,把家长气得不轻,来到学校找老师,几个女老师的嘴巴那叫个损——“你孩子做作业不认真,上课不认真……” 这是个新学校,这里环境优美,这里教学设施完备,这是一个为几千乡里乡亲们培养子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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