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待渡山凭栏浮想

bysp9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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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汕尾日报文化之旅——走进陆丰三甲。

这是一个带着灰色质地、适合探幽访古的天气，天阴冷却又无雨。在这样的天气下走进待渡山，忍不住钩沉历史，走进一代皇朝，走进一个帝子的仓皇与悲凉。

待渡山位于甲子镇。甲子镇古称甲子门，公元１３９５年明朝始建千户所城，录属碣石卫。

远远的，四柱三门的石牌门便在冷风中向我们招手，走近一看，只见“进食亭”三个端正金字悄然露出历史的一角端倪，仿佛眼前垂着一道帘子，帘外是现实中初冬凛然的肃穆，帘里是宋端宗等人惊魂未定的苍凉。过了石牌门，一个小巧玲珑、双层飞檐的小亭子香火幽幽，背后的白色大理石浮雕悠然诉说一段历史。

南宋景炎元年（１２７６年），宋都临安失陷，元军追迫，赵罡及其弟两帝在张世杰、陆秀夫等护卫下，从福州沿海逃至甲子，驻扎在待渡山。甲子进士范良臣率领乡绅陆秀夫和家中稍有富余的乡民等带上日常用品和食物进食劳军。彼时的范良臣见到七岁的宋端宗，几乎落下泪来，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却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张世杰的背后，紧紧抓着张世杰的手。范良臣心想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此时该在膝下承欢，或者摇头晃脑吟一曲“床前明月光”……出神不过一瞬间，张世杰轻咳一声，范良臣即刻双膝着地，三呼“万岁”。

范良臣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张世杰一一试过了，才叫宋端宗进食。此时的宋端宗早已饿得浑身发软，与张世杰等君臣围坐一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张世杰吃了满满三大碗甲子鱼丸，最后一碗说是酒饱饭足后的回味。似乎为了缓解宋端宗的紧张惊恐，他边吃边对皇上说：“皇上，这个鱼丸比临安的好吃，有弹性，调料也令人满嘴生香。”宋端宗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有弹性是不是指可以当球打，要是能打死金人就好了，打死金人，打死金人……”。

吃饱了肚子，又沉沉地睡了一觉，顿觉神清气爽，现实似乎也不那么可悲了，一切皆有可能，也许有那么一天能够东山再起。君臣一高兴商议赐范良臣右仆射，封率众勤王的郑复翁为都统。赵罡及其弟触摸周围风浪蚀化的奇石，玩心遂起，兄弟俩在大石下玩起了掷小石子的游戏。张世杰见宋端宗这么快便忘了此前的磨难与惊吓，不禁脱口而出：“此山真‘大胆山’也！待渡向东与文天祥会师，总有一天能够东山再起。”

“瞧，山上有个很可爱的小塔。”身边的文友动了动我，我从历史的云烟中析出来，和一众文友出了进食亭往山上走。山不高，人工石阶蜿蜒连上山顶，石阶两边的草木在南方的冬天依然青翠绰约，倒是走在石阶上的文友们的脸色在冬天里显得有些苍白，真是人比草木瘦。

到了山顶，一个修旧如旧的翻新两层小塔玲珑有致，塔门额刻“甲秀楼”，门联是“书云大手笔，镇海小神山”，灰色的塔身显得古香古色。待渡山果真人杰地灵，威镇海之一隅。甲秀楼旁边横卧一大石，上书“大胆山”三个红色大字。

小山顶的四周都围起了护栏，几株山木在石栏杆外迎风摇曳。我走近右边的护栏，透过树木望向远处的大海，只见海天苍茫一片，红蓝相间的船只静默却又妖娆地停靠在港湾，据说这是陆丰八景之一的“甲子吞潮”。高处莫凭栏，彼时的宋端宗望着苍茫的海水及点点舟楫会不会想起他失陷的帝都？也许他看见汹涌的浪潮想起为他抗袭元兵被巨风卷入海底的郑复翁吓得双腿似筛糠……天边双燕掠过，可怜张世杰双眉紧锁，想起赵佶的诗词：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我到底在恍惚中跟着文友离开了“甲子吞潮”。走到半山腰往左，竟有一个四角飞檐的小亭子，青石蓝瓦，亭楣上赫然写着“风月亭”三字，我忽觉不解，这与“待渡山”、与“宋端宗”……又有什么关系呢？也许它往下便是“登瀛石”，而三块巨石架起的空间刚好容得下无边风月？这样想着，我不禁莞尔，“噗哧”笑出了声。这一笑竟惊动了亭中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他们换了个姿势，依然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宋端宗、张世杰，没有嚣天的海浪与追兵，有的只是花月正春风的“风月亭”。一段历史湮没在“风月亭”的无边风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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