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天空的美丽

liujn0304

　　夕阳西下，任是盛夏的太阳，也要下山的。广场却是热闹依然：从学校过来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跑步；牵着小孩的一家三口在陪孩子嬉戏；已经吃过饭的人们在悠闲地散步。跑道上，几个小孩卖弄着他们高超的滑冰技巧，“哧溜”一声，才留神，他们已经只留下一行滑翔的轨迹，和灵巧飞快的身影。夏日炎炎，傍晚的开阔的广场，分外得到人们的青睐和留恋。
　　这是地表上的风景。而我无法不注意到蔚蓝的天空上，一只只属于天空的精灵。它们只属于天空，为天空而生。在地上，它们只是一堆棍子，各种材质的纸，一个滚轴轮，一卷线。而一旦经过一番简单的组装，起飞，直至扑入天空的怀抱，它们却是那般千姿百态，那般风采奕奕，那般让人目眩神摇。
　　有几个刚步入老年的阿伯爱放老鹰或蛇，还有墨鱼。矫健的黑色老鹰在天空扑打这翅膀，仿佛时刻在追寻猎物；拖着长长尾巴的蛇在天空游来游去，有一次还绕着一只橙色的小墨鱼转圈子，好像要吃了它似的。逗得地上仰头张望的人们哈哈笑，小孩子更是乐翻了天。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阿伯放的一只紫色的墨鱼。它是我和女儿见过最美丽灵气的风筝。那天去得晚，当我们的彩虹三角风筝直冲云霄时，才发现天空上不知几时来了一只如此美丽夺目的精灵。那是一只紫色的墨鱼，很大，做工很到位，大大的墨鱼头，两只眼睛很逼真，即使在高空，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美丽灵气的眼睛在宁静地凝视下方的人间。尾巴很长，而且是散开的，紫色墨鱼在天空一扇一扇的，真的好像在海底游玩，嬉戏。天为海，风为浪，它只是在海底玩耍。女儿一边拽着我们的彩虹三角风筝，一边嫉妒的小声嘀咕：“那么漂亮的墨鱼，它还在瞪我们呢，等会儿它下来了，我要摸摸它的尾巴。”语音刚落，却见，那只美丽得夺人心魄的墨鱼的线被山那边的电视塔勾住了。无论阿伯怎么样使尽浑身解数，它还是去意已决，一头栽向电视塔，真是令人心痛啊。阿伯不顾一切上广场的阶梯，爬向后山。可是回来时，是两手空空的。找不到了，杂草太多。没办法进去电视塔。阿伯说。我们也只能安慰几句。心里说，可惜了。这时唯一能想起的就是这句：自古红颜多薄命。人与物，有时原是无分的。那天的看风筝的人们便也多了几句叹息和惋惜，而我，也多了一丝惆怅。
　　然而阿伯立即就重新放了一只老鹰，希望原是生生不息的。生活也不会因为失去而乱了节奏和放弃快乐。
　　我们的彩虹三角风筝是微风风筝，第一次在阿伯的帮助下起飞，第二次却在起飞时绕了线，结果在理线时越理越乱，在草地上足足理了半个小时，在几个阿伯的帮忙下才理好，刚一起飞又绕了线，那天根本没上空，就顾着理线了。女儿急得快哭了，说，你看你看，别人的风筝都飞得好好的，只有我们的风筝，还在地上。阿伯和围观的人们都笑着说，要交学费的啊，是这样的了，新手。
　　终于在第三次尝试时，我可以和女儿自己放飞了，看着它两米五的巨大彩色身躯飘然上天，心也仿佛放飞。女儿欢喜得根本不肯把线轴给我，即使累得手臂酸痛。而来来去去的人们看到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放风筝，总是投来好奇和赞赏的眼光。
　　最让人迷醉和困惑的时刻是风筝收线时。
　　随着线轴的缓缓回收，天空中飞翔的精灵也缓缓离开天空。近了，再近了，是西征的勇士听到回营的鸣金，是出外的游子听到母亲的呼唤，它沐浴着天空上方云朵的甘霖和西风的光彩凯旋，它招摇着夏日的明媚和诗意，它呼朋唤伴，左顾右盼，明眸善睐，从蔚蓝的海洋辗转归来。小小的身影缓缓变大，再大，直至在头顶成一巨大的英雄轮廓，呼啸而落。这时我往往心悸于它的美丽和威风，困惑于那一瞬间的天与地，风光与沉寂，律动于安静的交接。
　　无论在天空多么的明媚光彩，终要回归沉寂；无论曾飞得多高多远，终要回归起点。多么像手中的生命，我们只是过客。一切终要归于沉寂。
　　然而假如风筝有舌，它定会反驳：我曾领略过天空的浩瀚，云彩的多姿，风儿的酣畅，自由和荣耀都曾伴我左右。这些，难道不是真真实实存在过吗？那就够了。
　　是的，我轻声应答。
　　暮色四合，灯火一只只绽放开来，万家灯火就像天空中的风筝，光彩夺目，温暖吉祥。（许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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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