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精致、精深：红色音乐剧《少年彭士禄》艺术追求

有话就讲

红色经典音乐剧《少年彭士禄》座谈会现场。

精准、精致、精深：红色音乐剧《少年彭士禄》艺术追求

华南农业大学 王瑛

2021年5月22日晚，音乐剧《少年彭士禄》在汕尾市马思聪艺术中心剧场首映，现场极为震撼，据我不太准确地计数，一个半个小时的表演，现场掌声不少于20次。

《少年彭士禄》何以如此感人？

当然故事的底色好很重要。彭士禄是农民运动大王彭湃的儿子，是我国核潜艇之父，少年彭士禄命运多舛，四个月起开始逃难，三岁母亲牺牲，四岁父亲就义，六岁吃百家饭，小小少年三年呆了三个监狱，不足十岁独自从广州讨饭千里徒步回潮安，历经千辛万苦，少年彭士禄终于被党组织护送到了延安。应该说，编剧罗如洪发现了彭士禄这个人物的传奇经历和人格魅力，专取幼年经历展示，是别具匠心的。少年彭士禄本身的故事足以动人，小小年纪，但形象足以伟岸，人格魅力足以打动人心。但一个好的本事，并不意味着一定有一个好的艺术呈现，不一定能成就一部优秀的艺术作品。

音乐剧《少年彭士禄》是如何表现人物的青葱时代，是如何让这个人物在舞台上震撼人心？就艺术效果而言，我认为可以用三个词概括：精准、精致、精深。

对一部音乐剧来说，音乐和剧是其核心要素，必须要有好听的音乐，必须有一个好的故事。但最重要的，是人物形象必须能传神。音乐和故事都是为人物服务的，也就是说，人物性格是舞台表演的精髓。所以精准的第一要义，是指对人物性格的把握精准到位。如何让人物立起来？如何在极少的台词和动作下突出人物个性？

少年彭士禄是舞台的核心。毕竟还年幼，该剧把握住了作为儿童的彭士禄的心理：念双亲。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唱念游戏，无不心心念念在渴慕父母；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念的不仅仅是双亲了，还有他的七叔、小花姐、山顶阿妈、姑妈等等，这些都是爱他护他的人，他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但仅仅如此，彭士禄的形象并没有真正立起来，因为每一个孩子都天然地孺慕双亲，善良和温柔也是孩子的天性，在他徒步千里回潮安之前，他只是一个被党和人民保护着的孩子，他自己的个性并没有建构出来。但徒步要饭回潮安那一幕，彭士禄的形象立起来了，他终于是他自己，不是作为彭湃的儿子，也不是作为一个被保护的孩子，而是作为彭士禄、只作为彭士禄的个人性格被建构出来了。他在土地庙唱的那一幕是整个剧的高潮，是最震撼人心的部分。他遭受的磨难、他的坚韧、他的倔强、他的信念、他的温柔、他偶尔的脆弱，一声声地撕裂人心。《少年彭士禄》表现了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并成功地塑造出“独特的这一个”。

该剧对次要人物的塑造也非常用心，往往一个曲子几个动作几句台词，就能最大化地展现人物性格。彭士禄的母亲蔡素屏只是唱了一首歌，她的大义、无畏、正气凌然就完全表现出来了。剧中白匪人数不多，出现的次数和时间也不多，但几乎每个人的性格都表现的完整且独具特色。比如白匪连长韩江渡口搜查那一幕，白匪连长和兵丁甲乙的形象处理是采用了轻喜剧的形式，他们的色厉内荏、贪财凶狠，在一段对唱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对敌县长、叛徒陈醒光形象的设计也很有意思，他被设置成了一个翘兰花指、双手叉腰的娘娘腔。娘娘腔的设计暗示他叛徒的身份，有软弱的一面；抓捕彭士禄的行动有表现了他的凶狠和刻毒。

该剧的人物辨识度很高，虽然不能说人人都有机会表现各自的性格，但至少剧中有名字的人，都有了各自性格的独特性。

精致最突出的表现，是音乐和舞美。

如果我没有数错的话，本剧十八首歌，有独唱，对唱，小组唱，合唱，多种歌唱形式， 这些歌要么交代故事背景，要么描摹人物心理，要么表达为了革命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决心，要么表达对革命必胜的期望，要么诉说人物经历，歌曲总是在合适的时机出现。我一边听一边想，这就是我想象中的音乐剧的样子。音乐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它不会让你觉得突兀，也不会让你觉得多余，剧中的音乐在帮助我们理解人物、理解故事。

我想讲三首歌：分别是最缠绵的，最心碎的，最震撼的。

最缠绵的是母亲蔡素屏就义前的独唱。对儿子的不舍，牵挂，期望，千转百回，作为母亲，我一下子就代入进去了，直叫人肝肠寸断。看她英勇赴死，看她万般不舍，看她千叮万嘱，这是一个母亲的选择。然而她不悔。

最心碎的是小彭士禄出场的独唱，那种想妈妈却无望的小小小孩，唱到情深处绝望出清亮的童音都哑了，让人升起作为长者的保护欲，这个小小小孩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他的声声呼唤，考验观众，尤其考验已经为人父母的观众的心理力。都知道他没有爸爸妈妈了，都知道他的呼唤无法实现，面对他的歌唱，观众无不动容。

最震撼的是彭士禄独自一人步行千里边要饭回潮汕。漆黑的夜晚，明晃晃的月光，小孩的歌声如诉如泣。为什么震撼？因为他这个年龄不该经历的磨难，小小年纪被捕入狱，三年换了三个牢房。因为他做到了一个成年人也做不到的事情。他独自一人身无分文徒步千里，如果说之前的彭士禄只是让人心疼，他的身份是彭湃的儿子，那么，这一幕，他已经是彭士禄了，他自己的形象已经立起来了。小小的他已经具有坚定的意志，已经可以克服任何磨难，已经能够征服人们的心灵，他歌声中倾诉的情感和经历，足以让观众对他肃然起敬。

舞美美轮美奂，每一幕的舞美设计与人物故事都相得益彰。
夕阳似血的黄昏，明月当空的夜晚，禾苗青青的村庄，铁丝网交织的监狱，延安青年干部学院等等等等，整个舞台非常干净，没有一点赘余的地方，我看了两遍，试图找出有没有不需要的布景，挑刺还真不容易。精致的舞美带来极大的视觉享受。

被观众如此认可的视听盛宴，很重要的原因，是扣人心弦的音乐和美轮美奂的舞美。

说精深，指的是该剧对少年彭士禄生命精神的把握，对我党艰苦奋斗、舍生忘死革命精神的把握，对汕尾地域文化的把握都准确深刻。

彭湃家族对于汕尾，犹如孔子之于曲阜，屈原之于秭归，他们不仅仅是汕尾的历史名人，更是汕尾的精神象征。彭湃烈士是汕尾的名片，是汕尾的骄傲，也是中国人民的骄傲，国家和民族的骄傲。彭湃这张名片，包括彭湃家族都值得大书特书，反复书写，也是最合适的汕尾精神书写。这是具有文化价值、社会价值、历史价值甚至经济价值的书写。《少年彭士禄》只是其中的一段历史，只是这个家族的一个人物，更多的故事在等待更充分的讲述。

今年是我党建党一百周年，《少年彭士禄》的讲述恰逢其时。

我们需要更多如《少年彭士禄》一样的洋溢着共产主义理想光芒的优秀红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