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的广播里还在播报着刚到站的列车信息,我踮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张望,一眼就瞧见了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的表叔。他比年初在电话视频里看着清瘦些,西装外套的袖口沾了点灰,大概是一路奔波没顾上打理吧。
“表叔!”我挥挥手迎上去,接过他手里最重的那个箱子,“这时候回来可真稀罕,既不是年节,家里也没什么急事啊。怎么这时候回来呢?”
表叔扯了扯领带,长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疲惫:“那边的生意,不干了,所以就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帮他把箱子放上推车:“那……还回去吗?”我记得他在国外做了快十年生意,从打工者到有点规模的店铺老板,怎么说停就停了。
“不回了。”表叔摇摇头,眼神里划过一丝无奈,“那地方的营商环境,实在让人寒心。”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动不动就罚款,理由都找得牵强。有时候就是权力部门缺钱了,想发工资、填窟窿,第一个找上门的就是我们这些商家。”
“这么野蛮?”我忍不住皱眉。
“可不是嘛。找理由他们可是一套一套的,要罚款而且重罚那是拍一两张相片就可以当证据的,如果胆敢反驳就罚得更多……”表叔苦笑一声,“我们就像钉在那儿的提款机,跑不掉,只能等着被按要求吐钱。折腾了这么久,实在撑不下去,干脆关了门回来。”是呀,有些地方就是这样,搞经济没什么本事,干掉若干商家那是手拿把掐的。
推着行李往出口走时,我看着表叔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就明白了。那些年他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还好”,背后藏着多少难为人道的委屈。回家,大概是他能做的最轻松的决定了。关掉商铺并离开那个地方或许是他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