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甄是

世间万物
无奇不有
人类文明
也在好好学习
天天向前

正如我们身边很多家庭
角色开始漂移
身份变得模糊
竟发明了一种新型的亲属关系——
投喂器标注“母亲”
猫抓板署名“祖籍”
真正的人类幼崽翻遍宠物手册
寻找自己的分类指南

带自己的小孩出门叫
“放牛”
牵宠物下楼叫
“遛娃”
小孩上学叫
“神兽归笼”
逢人便称呼自己的宠物为“毛孩子”
而自己的儿子
此刻正在幼儿园小班学习第一声
“喵呜”

现在
每喊一声“宝贝”
都得重新思考
枕头边蜷缩着布偶猫
占据“女儿”的户籍
而真正的女儿在儿童房
练习犬类坐姿

一边冲着自己的儿子喊：
滚回自己的狗窝
转身又对着宠物叫：
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回学校

我们为“泰迪”跳生日舞
也会为“柯基”唱摇滚
却命令自己的孩子：
你坐好，别吵到狗狗了

我们的遛狗绳是真丝定制
儿童车却在楼道生锈
狗盆猫碗可以镶金边
奶粉罐却落满灰尘

我们一边在宠物医院填写“长子”的
健康卡
一边又在社区亲子论坛上
研究研究“犬类行为学”

左手填着猫狗粮
右手调制奶粉
在物种交错的昵称里
猛然听见某个黄昏
所有的孩子与“孩子”
同时回头
我该奔向哪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