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雨声

会彦

深夜的帘幕垂落，心事如暗流
在床榻的方寸间回旋。我凝望
虚空中浮动的焦虑：那些琐事
缠绕成藤蔓；事业停在陡峭的
半坡；而曾浇灌的爱好
竟荒芜成一片空茫。

黑暗更深了，往事如抽屉
层层拉开——有豁然开朗的锁孔
更有至今咬紧的锈结：
事业，家庭，故交……所有精心
栽种的期许，都如鸽哨般
在风里越飘越远。

窗外细雨沙沙，沙沙
在耳蜗里回鸣。
我等待熟悉的翅膀扑棱声
穿越这湿润的寂静
——但巢穴始终空悬
如同某个身影猝然转身
抽走了朝夕相伴的问候。

夜是口深井，我沉溺在
那些发光的语录里
它们像水草缠绕我的肺叶
说尽人间事，也说尽我自己。

雨声渐疏，窗纱浮现微光
燕雀啄破拂晓，车流开始奔忙。
晨光正给每个水洼镶上银边——
比起更深的泥泞，我们至少拥有
湿漉漉的朝阳，羽翼饱满的晴空。
当新日升起，请摊开手掌
接住那终将晴朗的馈赠。

雨声渐远，街市升起
所有沉没的，都该浮向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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