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下街仔旧书夜市

纯净

夜行者

  陆城的文化氛围相比于内地城市而言，差的档次显然不止一两档了。若说她是文化沙漠，却也是过了，毕竟还是有那么几缕文脉气息。如果非得要给陆城找一条文化遮羞布的话，那么，将下街仔旧书夜市当成是陆城的内裤，却再也恰当不过了。

  下街仔，地处人民桥与迎仙桥的北堤路段，繁华热闹，可算是小城的心脏了。多年前，靠近东河的人行道上，有十几摊专门卖旧书的临时书摊，不过，却是晚上才有。至于从何时开始有市，或不可考，也无须考了。我所知道的，仅仅是从我到陆城讨生活开始，便有了这旧书夜市。

  其实，陆城并非没有书店，但绝大多数的书店均已转向卖教辅资料，有些书店偶尔会卖点大路货，还会卖些成功学速成、心灵鸡汤类的智障书，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亏本、有赚头。不管你承认与否，似乎整个社会都处在一种浮躁的迷幻中，你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跟着社会那浮躁节奏舞起来。当下，谁若能静下心读点书，都很难得。特别在陆城里，读点书似乎都有些装文青的嫌疑。其实，书店卖的书，就是观察这座城市文化品位的一扇窗口。从陆城书店里卖的书，我们可以看出，陆城里的人们即便是读书，也已功利化了。虽然现在网购开始成为一种日常习惯，但实体店多年来卖的书已深深出卖了陆城里生活的人们的阅读品位。

  当小城将要裸呈于世人面前，羞惭得无地自容时，下街仔旧书夜市为陆城保留了最后一条内裤。虽然陆城双手抱胸半蹲着的姿态不是很好看，但毕竟还是留住了一丝颜面。

  在我看来，下街仔河边昏黄的路灯下，卖旧书似不是做生意了，却像是为陆城装扮成小书生的长衫和纸扇了；而买旧书的人，也不似买，更像是欣赏小书生的盘发插银簪古典女子，对书评头论足，然后讨价还价。路上车来车往，喇叭声此起彼伏，路的另一边与迎仙桥头常有劲爆的音乐配合着各种闹市声音，宣泄着小城的各种压仰和情绪。而近河的人行道旧书摊，却又是那样的平静而安祥，本应该极不协调的一幕，然而，事实却又是那么自然的相处，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别扭。呵，或许，这才是这座南方滨海小城的独有魅力吧！

  多年前，我曾无数次徘徊流连于这些旧书摊，也曾在这里买过很多书，小说集、散文集、古代的、现代的、九成新的、破旧的、盗版的、正版的、严肃的、暧昧的……甚至还在这里淘过两本毛主席语录、多本解放前出版的书。现在在我书架上静静躺着的两千多本书中，就有几百本是在下街仔旧书夜市上买的。

  在这里卖书的，多数都是爱书的。那时，我也和几个旧书货源比较多的老板很是熟络，新来什么书，他们都会向我介绍。他们向一些买书的人介绍书时，或多或少会加上自己的评价。这哪里卖书人，分明就是读书人嘛！

  来这里买书的，男女老少中青年都有，或是半蹲、或是站着，都是在翻捡挑选，甚至有时连摩托也不愿意下，直接坐在车上叫老板拿给他看。在路灯下，这样的一幕，总让我想起民国的油画或是旧照片——在发黄的背景下，人们用最恣意的方式填涂生命的色彩。

  遗憾的是，随着好旧书货源的紧缺，买书人的日益减少，旧书夜市早在几年前已凋零了。而我，常随着社会浮躁的节奏起舞，偶尔在那段路的霓虹灯里穿梭，却难得停下匆匆而过的脚步，再次流连于这些旧书摊前。其实，我也知道，即便停下来，面对孤零零两三家旧书摊，也没什么好买了。熟络的旧书摊老板都已改行了，一样的路灯下，照的早已不是旧书了。小城的底裤终究还是被无情的物质扯开了，露出的，是小城浅陋的一面，还有满地的忧伤。

  我能做的，就是用文字的方式，吊唁曾经带给陆城包括我在内的许多读书人阅读温暖的下街仔旧书夜市，试图挽回她在记忆之河里越来越淡的身影。(来源:汕尾日报)

海丰青年

很好的记忆!

凉风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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