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医老专长考试的考场,夏日的阳光刺眼,心里却一片冰凉。这场考试像一面棱镜,折射出中医传承路上的荒诞与艰难,也让我狠狠明白一个道理:若总用拧巴的标准苛求中医,那不是在筛选人才,而是在逼它断代。
最让人费解的是考题设置。《黄帝内经》《伤寒论》这些中医安身立命的经典,在试卷里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寥寥几道题像是给传统留的面子工程。反倒是西医外科的清创步骤、现代针灸的标准化操作占了内科考题的大半江山。这就像考国画大师如何调配油画颜料,考京剧名角怎么唱好歌剧咏叹调——看似跨界考核,实则是用别人的尺子丈量自家的宝贝。中医讲究“辨证施治”,讲究“整体观念”,把西医的标准化流程硬塞进中医的考核框架,考出来的究竟是中医传人,还是披着中医外衣的西医学徒?
更让人心疼的是考场里那些白发苍苍的身影。邻座的老爷子今年六十七了,从边远乡村赶来,手里的准考证都被汗水浸得发皱。他行医四十多年,靠着祖辈传下的土方子,在偏僻乡村、羊肠小道上治好了无数乡亲的疑难杂症,可面对电脑屏幕上三百道单选题,老花镜滑到鼻尖也看不清选项。他颤巍巍地用鼠标点选答案时,指尖的抖动里藏着多少无奈?
这些老中医的本事在手上,在心里,在几十年积累的“望闻问切”里。他们能凭舌苔颜色断定病灶深浅,能靠脉象变化调整药方剂量,可这些真功夫,在标准化的选择题面前,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让一辈子跟土地和病人打交道的老中医,去应付年轻人都头疼的机考流程,这不是考核,是刁难。
中医的根在传承,而传承的主力是这些散落民间的“土专家”。他们的医术或许没写进教科书,却在一方水土里扎得极深。为何不能给他们开一条绿色通道?让真正懂中医的专家走到田间地头,看他们如何诊病,听他们讲解药方,用疗效说话,用口碑作证。就像当年李时珍走万里路写《本草纲目》,扁鹊在民间行医成名,中医的生命力从来不在考场里,而在实实在在的治病救人里。
离场时,听见几个考生议论,说某位治骨伤的老中医因为不会做CT诊断题被刷了,可他手上的正骨手法,曾让多少医院拒收的患者重新站起来。这样的场景,让人忍不住想问:我们究竟想让中医变成什么样?是变成套着西医壳子的“伪中医”,还是让它在自己的土壤里好好生长?
老祖宗留下的智慧,不该毁在我们这代人的教条里。给中医一条活路吧,别让考场变成刑场,别让标准扼杀传承。让经典回归核心,让老中医得到尊重,让真正的中医本事能传下去——这不仅是给中医一条出路,更是给我们自己留一条求医问药的后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