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灯率先醒来,
在湿漉漉的街道,
画出光的形状。
晚风来了,
比任何预言都早,
它吹着,
吹着沥青的褶皱,
吹着松脱的柏油,
如同吹开一张陈年唱片,
那被遗忘的、焦渴的曲调,
在升温的凹槽中盘旋。
是啊,去年的夏天,
就在这街角,
蝉鸣曾凝固成松脂,
阳光如银币,
烫伤过摊开的掌心。
而此刻,
风正卷起热浪,
像一头流浪的巨兽,
用发烫的舌头,
反复舔舐着城市,
舔舐着我们的额角,
舔舐着不断蒸腾的渴望。
这风没有带来回答,
只有更深的疑问,
在耳道里回鸣:
“这个夏天,
会比去年更烫吗?”
它吹过,
吹过积水洼,
吹过晾衣绳,
吹过所有未眠的窗,
将低垂的帘幕,
掀起又放下。
街道在余温里蜿蜒,
像一条蜕皮的蛇,
扭动它灼热的脊柱。
我们站在夜的门槛,
在风与风的间隙,
呼吸着,
这稠密如蜜的时辰。
这夏天,
这漫长的白昼之尾,
正以风的姿态,
缠绕每根街灯,
缠绕每扇窗棂,
缠绕我们,
如同藤蔓缠绕它的季节。
这风啊,
这风正把整座城市,
吹成一只搁浅的巨鲸,
在干涸的陆地上,
用滚烫的柏油,
铺展成,
一片片,
新生的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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