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汕尾的某条通往某菜市场的路边,诸多摆摊的人当中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杂货摊。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一面凶巴巴的样子,短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在油烟和尘土里打转,也总穿着熨帖的衬衫,说话时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矜持。
第一次留意她,是听见她跟买东西的人聊天。“我家闺女可争气了,婆家把她当宝,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她捻着塑料袋的边角,声音里裹着得意,“儿子更不用说,在大公司当领导,一个月一万六,年底还有分红呢。”
旁边有人搭话:“那您还出来摆地摊遭这份罪?”
她立刻挺直腰板,眼神扫过周围几个摆摊的人,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容:“人啊,得自力更生。我这不是缺钱,是闲不住,找点事做心里踏实。”
这话听着体面,却经不住细想。见过她摆着几条香蕉或者一点点干货就不是什么有本事又能赚到钱的人,见过她为了一块钱跟顾客争得面红耳赤,也见过她偷偷把别人摊位往旁边挪了半尺,不肯别人挪位,嘴里念叨着“挡着我光了”。
后来听老街坊说,她三十多岁就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一儿一女。女儿十七八岁就嫁了人,丈夫是个游手好闲的,生了孩子扔给丈母娘,自己常年在外晃荡,后来就死了。有人撞见她女儿跟不同的男人进出小区,她从不提,只说“年轻人有自己的活法”。而她自己也勾搭不同的男人,真是有什么女人就生什么女儿呀。
至于那个“月入一万六的儿子”,见过一次。三十多岁的人,穿着皱巴巴的T恤,说话颠三倒四,临走时还从她钱盒里抽了几张百元钞,她笑着骂了句“小兔崽子”,眼里却没什么火气。
她总爱说“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多”,遇事非争个对错,哪怕明摆着是自己理亏,也能翻出歪理来,那把嘴骂起人来是怎么毒怎么来的。有次跟卖菜的大姐抢摊位,她叉着腰站在路中间:“我儿子是白领!你算什么?卖烂菜的!”
周围人听着,大多笑笑不说话。谁都看得清,她嘴里的“优秀女儿”“厉害儿子”,不过是披在窘迫生活外的一层薄纱。她越是强调“不缺钱”“孩子孝顺”,越像在跟生活较劲——好像只要声音够大,谎言就能变成真的。
傍晚收摊时,她会把装钱的铁盒紧紧抱在怀里,慢慢往老楼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佝偻的背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或许她也知道,那些说给别人听的体面,终究骗不过自己。可日子总得往下过,哪怕用点自欺欺人的法子,也得撑着一副“我过得很好”的样子。
只是那份刻意维持的虚荣,像街角的风,吹过热闹的人群时挺张扬,落在空荡的巷子里,只剩一片轻飘飘的凉。这种人是想有什么却没什么就说自己有什么,虚伪又窝囊,还用毒辣的语言和冷血的行径对待别人犹如杀父仇人那样来掩盖自己的无能,装也要装出自己有后台有本事又很霸道那样,只是现在社会文明了,要换成二十几年前,这样的女人至少要吃别人几巴掌。 |